第58章(2/2)
一挽长发定终身第58章
走下朱桥, 谢文珺放开手心的温热, 任那只手抽离出去。夜是有点凉, 手中的温度稍纵即逝, 留不住分毫。
如何置辨呢?她想着。
“唐突了。”谢文珺道。
陈良玉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可以吗?”
陈良玉显然清楚她为什么说唐突二字。
不可以吗?认识许多年, 她们之间说得上是熟稔了。彼此更接近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谢文珺被她这一问迷糊住了,她很认真地思考, 像是绞尽脑汁在想一个很难的问题的答案。被刁难了。
她只木愣愣地点了下头。
“既然可以,殿下为何会说唐突?”
陈良玉今日的装扮很素, 她没穿铠甲,也未着披风, 束发上常绾着一枚发扣,为了不惹眼也换作了寻常的绑发丝带。
清朗素净,一如她映入皓月流光的眼眸。
一尘不缁。
说出这句不经意搅起旁人心中惊涛骇浪的话语时,眼神也干净得毫无杂念。
谢文珺嘴角向上弯了弯,说那是一个笑, 可笑意里又透出无尽的牵强。
“你不懂。”她道。
陈良玉将手一递,伸在谢文珺面前摊开,“殿下想握, 尽可以握着。臣说过,有我在!”
她已不大能记起这句话是哪一年对谢文珺说过的了,但她无比清晰地记着,她允诺过。
如今正逢践诺之时。
谢文珺看着她摊开的掌心,没把手放上去。国色天姿却尽是愁绪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笑意勾在唇边,很浅,却很真。
“好啊。”她道。
九华山庄虽是百年医药世家,却并非高门大户那般佣人成群的派头。山庄里只有几个佣人,约莫十数人童稚的药童,手上、脸上都有冻疮留下的痕迹。
灰布衫子医者也说过,裴庄主有捡小孩回家的习惯,尤其爱捡失去双亲的孤儿。
这些小药童八成就是他去各地游医时捡回来的。
授人以业,亦授人以生。
公鸡鸣过两遍。
陈良玉心里数着。是寅时了。
勤勉的药童已穿衣起床,背着药篓、拿着药铲去采新药。
客房门口有两阶石阶,两边立着撑屋檐的柱,陈良玉坐在石阶上,头靠着柱假寐。
睡得极轻,哪怕只是一缕风声也能唤她醒来。
公鸡高亢地啼鸣唱过第三遍,陈良玉瞬时睁开眼睛。
山林鸟类扑着翅羽惊飞。
有不平静的东西搅扰这座沉寂的山庄。
荣隽与值宿的东宫卫原本也东倒西歪地寐着。
再训练有素的兵士,也并非铁打的身躯,连日来乏得厉害,只能捡些碎片的休憩时间。陈良玉一睁眼,他们也迅速进入戒备。
在屋内休息的东宫卫听到动静,一骨碌爬了起来。
这一夜就要过了,仍有不知死活的不想看到新的曙光。
药童已将新药采回,裴旦行将药配好后给他们送了过来,并告知:“诸位拿过药,若无他事,便可自行离去。内人身体抱恙,恕不远送。”
黑衣女贼已不知所踪。
“裴庄主,可还有其他下山的路?”陈良玉问道。
裴旦行道:“有。”
说着往后山指了一个方位,“山庄后门出去,到后山往东行,有一道人踩出来的羊肠小径,走下去便是山神庙,自山神庙正门与东门而出便是官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谢文珺从客房拉开门,“知道是什么人吗?”
陈良玉摇摇头,“还不知道。”转身对荣隽与裴旦行道:“荣隽,叫外头的人往后山走。裴庄主,此地危险,是否要与我们一同离开?”
裴旦行不假思索,道:“内人需修养,不宜奔波劳累,你们走罢。”
“那你们?”
“若有不测,自有避祸之处。”
陈良玉拱手作一揖礼:“叨扰了,告辞。”
“等等,”裴旦行道:“将军可认得荀相国?”
荀岘?
“认得。”
裴旦行目光很复杂,痛苦,挣扎,却又有放下与释然,甚至可以读取到一丝不经意的希望,“可否代裴某问一句,应通十九年,八月十五,他取了想要的东西,为何还要派人屠戮凌霄山庄?”
答案与缘由早就不重要了。
一介布衣平民,他们这些无足轻重的人,知道宰相与皇上之间最肮脏龌龊的秘密,怎会被允许活在世上?
可他仍想问一句。